撰文丨张宾

编辑丨冯小

哀莫大于心死。在国足濒临被“拔管”的夜晚，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嘲讽和揶揄，反而并没有太多的痛惜和同情。

国足的确不够争气，就像昨天的大A股一样。小组赛最后一轮，面对已经锁定小组第一的卡塔尔，国足依旧是攻击线疲软无力，后防线还出现了致命漏洞，成为了对方世界波的尴尬背景板。三战积2分，0进球，小组排名第3，国足晋级淘汰赛实际上只剩下概率上的意义。

在一个公众自顾不暇的当下，国足的关注度也呈现出一定程度的下滑，只剩下从业者心有不甘的呐喊，以及自媒体博主、UP主们聒噪的狂欢。前者是痛心疾首，而后者则是贪婪地榨取国足最后一点流量价值。

国足已经让很多国人麻木了。纵然是炒A股，股民们尚且可以见红，而中国足球只有建宏的那句——“留给中国足球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
中国足球，何以至此？一个扩军的亚洲杯，小组赛阶段24进16，仅淘汰8支球队。国足几无悬念将是8支被淘汰的队伍之一，而泰国、印度尼西亚等曾经的亚洲四流都大概率昂首挺胸闯入淘汰赛。说国足是亚洲三流，可能都是对“三流”的一种污蔑。

人才凋零是肉眼可见的事实。国足参加亚洲杯的阵容平均年龄29.2岁，张琳芃、武磊、吴曦等主力球员都是三十多岁的老将了。他们还是国足不可或缺的“脊梁”。年轻一代中堪大任者寥寥无几，韦世豪、张玉宁都已经是中生代了，但在国家队却几乎寸功未立。

郑智之后，国足再无亚洲顶尖球星。轰轰烈烈的“归化运动”最后也是一地鸡毛，仅剩下蒋光太一棵独苗。

如今郑智已成为国足助理教练

日韩的成功，一直不停地告诫我们，遵循职业足球的客观发展规律，东亚人种也能取得成功。甚至是在身体方面普遍非常吃亏的东南亚足球，最近几年也取得了长足进步。而中国足球不仅是裹足不前，反而是在滑坡的道路上两脚都是油门。

归根到底，国足如今的“果”与过去二十年瞎折腾的“因”密不可分。职业联赛是根基，但我们的各级联赛只是打着“职业”的幌子在进行Cosplay。姑且不说最近刚刚被披露出来的假赌黑事件，单论各种奇葩政策，比如U23新政等，都已经让这个伪职业联赛无地自容了。

金元足球时代的辉煌，掩盖了很多问题，但是泡沫总有破灭的一天。喧嚣的职业联赛背后，扎实投身青训的俱乐部屈指可数。校园足球体系与职业培养体系的割裂，更是让青少年人才培养处于混沌之中。

喊了多年的管办分离实际上只是在炒作概念。疫情期间，为了给国足备战卡塔尔世界杯预选赛让路，职业联赛的赛程被撕得七零八落。“归化运动”对中国足球成绩提升肯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，但是陈戌源、李铁的不以为然葬送了还不错的局面。再加上中国足球的“归化运动”是靠金元驱使的，终究不可持续，走向覆灭是必然趋势。

过去二十年，中国足球几乎搞砸了所有事情。如今的国家队核心骨干还是来自徐根宝在崇明岛的卧薪尝胆，现在的青训我们却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孙继海、董路等民间人士身上。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悲哀。

现在将矛盾聚焦在扬科维奇身上，其实无助于我们从灵魂深处反思中国足球。扬科维奇必然不是名帅，甚至有点黔驴技穷。面对中国足球这样的差生，扬科维奇如果战术得当且具有极强的临场指挥能力，可以让国足在比赛面貌上焕然一新。但扬科维奇这样一位“发布会战神”，除了和曼联主帅滕哈赫一样在发布会上摧城拔寨以外，在球场上一无是处。他是忙着给棺材板钉钉子的那个人。

扬科维奇

话又说回来，世界名帅能拯救中国足球吗？如果你问世界杯冠军教头里皮这个问题，我想在意大利庄园里抽着雪茄的他会先把烟雾喷到你的脸上，然后把嘴里的唾液啐到地上。这样你就可以闭眼倾听那个象声词——“呸！”

在暗夜中沉沦的国足，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于18层地狱。世预赛36强赛，国足还要两战新加坡，以及主场对阵泰国、客战韩国。稍有闪失，就有可能被异军突起的泰国抢走晋级名额。面对世界杯大扩军这一重大利好，国足如果连亚洲区18强赛都进不去，只会让公众对中国足球变得彻底麻木不仁。

归根结底，中国足球沦落到今天这步境地，就是过于沉湎“瞎折腾”。换一任足协领导，总会出台各式各样的新政。比如上一任领导制定的禁止异地搬迁政策、中性名政策，到了新任领导上任，就彻底推倒重来，朝令夕改。反而是最应该被遵守的职业足球发展基本规律，没有任何一位领导真正将之奉为金科玉律。

去年女足世界杯，中国女足1-6溃败给英格兰后，王霜发出了肺腑之言：“就是谁也别学了吧，学多了也挺混乱的。”她揭示的就是中国足球病急乱投医的乱象，这股风早已从男足刮到了女足领域。

王霜

中国足球的问题，何尝不是全社会的一个缩影。各种朝令夕改，让很多行业的从业者无所适从；不遵从行业发展的基本规律，带来的是各种倒行逆施；缺少有效的监督，又让一些行业贪腐横行；自以为是，带来的则是盲目自大。

相比较而言，竞技体育比很多领域更加公开、透明，毕竟千疮百孔不是靠粉饰太平、自吹自擂可以掩饰的。是骡子是马，一到比赛场上就显现出来了。从这个角度来讲，国足是不幸的，极易成为整个社会的公共痰盂。它以一种显性的方式存在的，而不像其他一些行业，可以将龌龊和蝇营狗苟用一袭华美的袍包裹起来。

当舆论空间愈发逼仄，国足就成为了国人情绪宣泄的一个重要出口，甚至是唯一出口。这可能是国足为数不多的正面价值之一，成为了所谓的“国运平衡器”。

若批评不自由，则赞美无意义。

自由批评更大的意义其实是为解决问题做好了舆论建设。但是，悲哀的最高级表现形式莫过于：我们已经看出了中国足球存在的问题，并且尚可以自由批评，仍无法打开问题的“死结”。而在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，没有光亮，自然也没有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