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底层逻辑决定了中国网球的成功”——与徐莉佳在巴黎共度的咖啡时光

导语

【文眼】在徐莉佳看来,中国网球带来的惊喜可以追溯到底层逻辑,“这么国际化的运动需要有这种经济能力,要有自己的团队,还需要国际化的视野。同时给到他们自由度,可以真正像一个职业运动员那样去发展。”

作者丨张宾

图片丨来自网络

与徐莉佳约在了巴黎第八区的一家名为“保罗”的甜品店,从圣奥古斯丁地铁站出来走几分钟就到了。地铁站旁边就是巴黎圣奥古斯丁教堂,立面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风格,拥有硕大的玫瑰窗。可能是因为奥运会的缘故,正立面被粉刷一新,侧面和后面还保留着老旧的灰黑色,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。

徐莉佳和她的合作伙伴夏飏如约而至,她们刚刚从奥运赛场归来。徐莉佳没有化妆,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,留着短发,简单而干练。她只点了一瓶苏打水,从她的身材也能看出来保持着运动员时期的自律性。

去年杭州亚运会的时候,我曾经和她在运动员村偶遇。当时她行色匆匆,要经过安检去往运动员村旁边的一个小媒体中心,所以我们无缘交流。

亚运会之后,我们在微信上经常进行一些业务交流,逐渐熟络起来,但始终无缘在线下见面。她这次是更多是以观众的身份来参与奥运会,并且以媒体的视角进行相关报道。

与大多数奥运冠军不同,徐莉佳在退役后转型成为了媒体人,拥有视频/音频专栏体坛佳音。体坛佳音也是我平时关注比较多的媒体栏目。徐莉佳也已经超脱了帆船的视角,将视角触及网球、游泳、花样滑冰等领域。去年,她还以现场记者的身份去了温网,今年则是在现场见证了郑钦文闯进澳网决赛。

我和她分享了我观察了很久的一个现象——越来越多的运动员在退役后变成了自媒体人,甚至像徐莉佳这样无限接近于一个传统媒体人,而越来越多的媒体人在离开媒体之后转型成为了体育经纪人。

除了徐莉佳,孟铎、冯潇霆在抖音上都有自己的媒体栏目,冬奥会冠军王濛在去年也打造了一档播客。这种现象在美国更为普遍,格林、JJ-雷迪克等人的播客早就远近闻名,詹姆斯、杜兰特也都有涉猎媒体业务。相比较来说,国内运动员退役后转型做媒体或者自媒体可能更少一些,毕竟国内媒体业态整体上不如美国发达,播客等新型媒体介质还没有走向大众。

媒体人转型做体育经纪的情况,我就不方便过多展开了,毕竟我自己也在负责一些国际体育明星在国内的经纪事务。

在我看来,这里面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媒体行业越来越成为一个不赚钱的行当。徐莉佳也坦言,之所以做媒体更多还是因为热爱。而且,退役明星拥有更多的资源以及平台优势,进军自媒体领域也比传统媒体人更方便。

媒体人越来越多地从事经纪业务,可能原因更为简单直接——这个是一个离钱更近的行当,当手里的资源可以变现,而写出来的稿子无法换钱的时候,抉择也就变得毫无困难可言。

聊天的最后,本着“贼不走空”的原则,我还是想对徐莉佳做一个简单的采访。作为一个写了二十年文字报道的传统媒体人,我第一时间打开了手机,要拍摄视频。徐莉佳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,问我要拍视频吗?我以为她会介意素颜出镜,不过她表示并没关系。我心里猜测,她吃惊的可能是我一个文字从业者,也已经向短视频妥协了。

我们聊到了巴黎奥运会中国网球的突破,郑钦文获得了女单金牌,王欣瑜/张之臻拿下了混双银牌,均创造了历史。

在徐莉佳看来,中国网球带来的惊喜可以追溯到底层逻辑,“这些职业选手肯定首先是从喜欢开始,然后愿意去投入。这么国际化的运动需要有这种经济能力,要有自己的团队,还需要国际化的视野。同时给到他们自由度,可以真正像一个职业运动员那样去发展。”

现在的网球选手基本上都是脱离了体制,以野生的方式成长起来。他们身上也不再背负那么大的压力。

“他们跟体制内的运动员很不一样。他们自己想要取得成功,有很强烈的欲望,又很享受赛场上带给他们的挑战和乐趣。我去现场看张之臻的比赛,他和王欣瑜每一球打完都是有说有笑,很开心。松弛感绝对可以让他们最大化发挥他们的潜力。我自己参加了三届奥运会,我知道如果压力很大,或者很紧张的话,肯定会限制你的发挥。当你真正享受其中的时候,也将是你发挥最好的时候。”徐莉佳说。

除了状态的放松,郑钦文、张之臻这一代年轻人英语出色,在媒体面前侃侃而谈,更容易脱颖而出成为优质偶像。

徐莉佳也发现了这一点,“像我们这一代体制内出来的相对会更拘谨一些,我现在做媒体采访运动员,会觉得他们更有个性,更加奔放。他们也更愿意大胆去追逐体育之外的一些爱好,去跟大家分享,所以多了很多朋友。他们有共同的语言,共同的爱好,尤其是体育之外的爱好,我真的挺为这些新生代运动员感到开心的。”

徐莉佳本人英语出众,在英国索伦特大学获得了体育新闻硕士学位。她现在的英语采访不仅非常流利,而且口音纯正。在女子十米跳台比赛后,她在看台上与英国跳水名将托马斯-戴利用英语流畅的交流。

徐莉佳深知英语的重要性,表示之所以下定决心学英文,就是因为第一次出国比赛的经历让她觉得太受限制了,“没有办法交流,也看不懂竞赛通知、规则,在抗议的时候还需要翻译,翻译也不懂专业术语,所以我觉得这个限制会束缚我在这个运动项目上的发展,所以就下定决心要学。”

她学英语的方法就是跟着复读机反复朗读。她给年轻运动员们的建议就是坚持下去,避免三分钟热度,“无论哪一套教材,你只要从头到尾坚持学下去就可以了。不要三分钟热度,学完又放弃了。虽然说运动员每天训练6-8个小时比较耗时间,但还是有业余时间可以挤出来放在语言学习或者看书上面,而不是老是刷短视频。”

相对来说,中国的运动员在国际上朋友更少一些,这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语言的障碍缺乏沟通和交流。潘展乐一直视澳大利亚游泳名将查尔莫斯为自己的偶像,却在巴黎奥运会的泳池里发现对方高傲且冷漠,对自己不理不睬。经过事件的发酵,这里面可能存在误会,两人现在开始建立了比较好的沟通渠道。

徐莉佳也承认英语有助于消弭运动员之间误会。“如果我们有更多的运动员掌握英语这一门工具,然后和一些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交流的话,一定会打消很多误会。我在国外呆的时间长,会看到西方媒体是如何报道中国的。一些外国运动员去中国比赛,会感叹说,「哇,跟我们在国外看到的报道中的中国很不一样。」并不是所有老外都有机会去中国,当他们通过媒体这个窗口了解中国的时候,多少会戴着一些眼镜的色彩。如果我们的运动员能够多一些这方面的交流,就能够让西方人了解到真正的中国人是什么样的,真正的中国文化是什么样的。”

我们的交谈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,徐莉佳和夏飏匆匆离开,奔赴下一个奥运赛场。我又点了一杯热拿铁,继续享受巴黎慵懒的午后。一边啜饮着咖啡,我一边在感慨,如果越来越多的奥运冠军能够像徐莉佳一样英语流利、有国际视野,知性、温文尔雅,有独立思考能力,这一定是中国体育之幸,也是媒体之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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